那摘星星的人

陈霁杨 北京市第四中学


两年多没写记叙文了,落笔的心情还是很忐忑的,尤其怕丢了亲爱的老师的脸面。总之,这是篇遣词随性的小记。在给孩子们准备的实验课中,我摘得了一点新意。

作为一节实验课,是有预实验的,但我懒得做。所以在讲台上自己是忐忑地完成实验的。然而恰像绵绵细雨后会放出辉光一样,自己也在毫无准备里感受到别样的惊喜。我明白这和先人初次实验的感觉无比逼近,因为这是忐忑后的明朗——就如同饥饿后的饱餐,磨难后的幸福,死亡后的复生一样。

那是自然之光照进课堂的时刻(笛卡尔听了直呼内行)。带他们设计实验,扎扎实实地闯出毋庸置疑的结论来是美妙的,这是被早早安排好目的、步骤、结论所完全不同的经历。如果说有人不理解科学的魅力的话,想必是他没有见过瓶中水龙卷野性的旋转,碘络合物明晰的褪色,伽利略实验完美的同时落地。而这些都是鬼斧神工的自然中沧海一粟的人类,错综复杂的社会中无足轻重的我们,用我们的双手创造出的奇观。所谓“渺小而伟大”,这是理性思维中人文的光芒。

总是会有人试图剥离科学与人文,但抛弃了人文主义精神,生活的意义我想就大打折扣。引用奥登的一节诗:“倘若星辰都已殒灭或消失无踪/我会学着观看一个空无的天穹/并感受它全然暗黑的庄严/尽管这会花去我些许的时间。”(马鸣谦,张海燕译)我们终要面对虚无,但于那一瞬间的永恒爱意,庄严的黑暗也再难麻木我们的心。和孩子们课上的这些时间,总像是一颗星,镶在天上告诉我如何驶出迷雾。它们是我寄宿于瞬间的,永恒的锚定点。

“科学课就是数学课,美术课就是语文课。好奇怪啊,那为什么还要写这个名字?”这是一个孩子说的话,我引用过来。传达的是疑惑,感受的是无奈。但无奈不应是终点。仅有言语难以改变现状,行动永远是关键。这些孩子们看不到的东西我们能看,拿不到的东西我们能拿。他们渴望星辰,那我们不若摘一颗下来,千百万颗星星总有我们摘得动的。再不济我们可以告诉他们:有十字星和双子星系/四方星和三体星系/八角星和棱镜星系/只是远远地望,他们都变成一个原点/摘下来,变成一颗五角星。“把每天当最后一天。”备课的时候我想:这也许是他们第一次上这种课,是不是也是他们最后一次上?想到这里,我不可能不知道我该干什么。

好了,再做个轻松愉快的收尾吧,虽然八千米高空狂野的气流让我的心情不是很轻松。再虽然这是一篇写于回程的飞机上,却在5个月后想起来的一段文字。看来自己确实是不肯写一些场面描写。今天的空气很潮湿,那我就略做“忏悔”。首先,不滥竽充数。有一江水才能授予学生一瓶,知之为知之,教那些我真正拥有的东西。其次,不丰墙峭址,繁复不是最好的,所谓道在屎溺,核心的精神才是关键。最后,不妄自菲薄,放下顾虑,我的确在做一件不凡的事。

就忏悔到这,被语文老师看见又要说我在写英语作文了。自己是个没时间没信心也不一定有能力彻思世界的人(估计是拿不到食品安全标了),但我仍能复述那些先人的话。所以最后以罗素的话收尾吧,我老是用它,几乎要用吐了。

爱是明智的,恨是愚蠢的。
但我更喜欢它在神秘博士里的版本。

“爱永远是明智的,恨永远是愚蠢的。”